第43章(1 / 2)

第 43 章

冰凉的药,还有男人温热的手指,一冷一热在她的额头上反复交错着,仿佛是冰与火的融合与反差。药香在寒沁的空气中漫延,混合着男人独有的气息,清清冷冷的在她呼吸中来回穿梭着,最是提神又醒脑。

她现在是彻底清醒了。

萧隽也上好了药,声线幽沉。“用我给的药就行,旁的药不需要。多则一个月,少则半个月就能痊愈。”

姜觅“哦”了一声。

所以这男人大半夜的来给她上药,是为了提醒她不要用别人的药。她不是没收柳仕原的药嘛,为何还要特意嘱咐一番?

难道是吃醋?

她怎么左看右看,也很难从眼前这张不太像真人的脸上看出七情六欲的痕迹。暗道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?

纠结无果,她索性问起别的事。

当听到她问是谁动了手脚致使马发疯时,萧隽深深看了她一眼。只这一眼她就明白了,除了龙椅上坐着那位还能有谁。

还真是容不下啊,哪怕是装傻充楞都逃不掉。

“他既然要害你,自有千万种不为人知的法子,为何挑选这种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捉住把柄的方式?”

萧隽扯了一下嘴角,似是讥笑。“他并非是要我的命,而是以我为饵。”

可能是他难得有表情的缘故,哪怕是转瞬即逝的一抹讥笑都显得难能可贵,竟然让姜觅惊艳了一把。

姜觅惊艳过后,开始琢磨起他话里的意思,很快就明白其中的深意。

顾霖在云城归案后押解回京的事传了这么久,期间一直没有另外的消息传出来,显然是没有任何的变故,换而言之是没有被劫。

按照从云州进京的路程时间来算,人应该已快押至京中。若是顾家还有人在,最后营救顾霖的希望只能是在郦京附近。

所以如果那些人真有劫囚车的打算,此时也应该已汇集在京中。龙椅上的那位故意以萧隽为饵,目的是想钓出那些人。

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!

“你是一早就猜出了他的用意?”

萧隽点头。

今日他应召入宫,朝臣们都知道为了陪他这个侄子,他那好皇叔不仅早早散了朝,还亲自拟了菜单交给御厨房。所有人都说他圣宠无二,连太子殿下都要避他的锋芒。没有人知道对方所谓的陪他,不过是把他晾在那里。更没有人知道那些御厨们精心准备的御膳中,有好几样相克的食材。

这么多年来,隔三岔五便有太医给他诊脉。落在世人眼中是他那好皇叔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,又有谁知道这样的关怀不过是以防他突然病好。

皇子们出行有时从简,而他每回出门声势浩大,所乘坐的马车皆是亲王规制,从不曾有过轻装简行,这样的待遇在旁人看来比皆是恩宠。

甚至他的马车也有特殊恩准,并不会同其他的官员一样停在宫门外,而是直接牵进宫西所的马厩里,那里有专门侍候宫中马匹的太监。为表对他的格外恩宠,他的马一应吃喝也会受到最好的侍候,等同于拉龙辇凤驾的那些马匹。

同往常一样,他陪着他那好皇叔演了一出叔侄融洽的好戏。

但出宫之后,他一眼就看出其中一匹马的不对劲。

姜觅不解。

“那你为什么不躲?”

“他应该不想要我的命,不过应该很乐意看到我伤了残了。”

他是呆傻示人,明面上自然不能有所动作,但他立即就暗中传了消息下去,所以马车发疯之时无人出现。

“可真毒啊。”姜觅愤愤道。

傻了已经够可怜了,如果还成了残疾,那就真成了一个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废人。这样的人活着比死了更不如,却能成为有些人标榜自己仁义的好借口。

两人同时沉默下来,空气渐渐冷凝。

良久,姜觅又是一声愤愤。

“小人得志而已,不足为惧!”

她此时已经拥被坐起,发如云肌似雪,无一丝雕饰与累赘,最是自在放松的模样。清澈的眼眸中因为气愤而蒙生出雾气,其中隐有光亮若有似无,仿佛江心红花胜似火。

这花火不仅映入萧隽的眼,也照进他的心。

他真的好喜欢!

喜欢此时的感觉,喜欢眼前的姑娘。这样的喜欢让他生了贪念,也让那复仇的坚决更加恣意纵横。他想掬住眼前的星火,却又恐自己太过鲁莽将其惊散。那伸出去想触及眼前美好的手变了方向,转而掖了掖深绿绣花的锦被。

“王爷,那个纪先生,需要我暗中照顾吗?”姜觅问他。

他摇头。

“不必。”

“哦。”

姜觅心想着,既然不需要她暗中做些什么,那她也就乐得轻松自在。

“姜觅。”

“啊?”她猛不丁听到萧隽直呼自己的名字,心下有些错愕。错愕的同时,又升出几分古怪的感觉。

萧隽突然对她笑了一下。

这一笑差点把她的魂都给勾走了。

妈呀。

这男人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,简直能称得上是一笑倾城,像是冰山顶上凝结出的冰花,清绝冷艳独步天下。

“你以后不要叫我王爷,叫我萧隽或者慎之。”

她看痴了眼,恍惚间听到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,想也没想就点头。

刘家被那么一闹,很快就有了反馈。

听说刘御史在朝堂上被数人弹劾,有斥责他家风不整的,有参他纵子出入赌坊的,还有谴责他行贿的,更有甚者直接请旨查他与人合谋图财害命之事。

一个人竖立多年的虚假完美形象一旦被撕开一个口子,所有的不堪都会从这口子里被人扒拉出来。

一时之间刘家成为众矢之的,刘御史更是走到哪都被人指责痛骂,再无往日站在道德之上犀利痛陈别人过错时的大义凛然。

对于那些上奏与指责,刘御史当然不会承认。他对外声称自己不仅对次子出入赌坊的事一无所知,且对武昌侯府的事也是一概不知情,至于行贿之事更是子虚乌有,全是别人对他的诬蔑与诽谤。更绝的是他当机立断大义灭亲,跑到武昌侯府的门外义正言辞地痛斥了刘氏一番后,当着众人的面与其断绝了关系。

百年旺族的武昌侯府,因为刘家和刘氏又一次沦为京中的笑谈。

姜觅再一次来回到侯府时,明显感觉到府中气氛的低迷与凝重。哪怕景还是那些景,物也还是那些物,却能清晰看到衰败的迹象。

所谓不想遇到的人,却最是有可能狭路相逢之人。她刚进侯府没多久就碰到了姜晴雪,姜晴雪似乎想躲着她走,她还就偏不上。

“姜晴雪,你看到我就绕道走,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吗?”

姜晴雪心里憋着火,说不出来的火。

孟姨娘死了她应该高兴,祖母失势之后母亲肯定要掌家,她也应该感到高兴,这个碍眼的姜觅离开侯府,她更应该感到高兴,但事实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
侯府好像不再是从前的侯府了。

还有眼前这个人,也好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。

“姜觅,你闹成这样,可满意?”

“不满意啊。”姜觅摊手。“我娘的银子还没要回来,我怎么可能满意。倒是你们坐山观虎斗捡了现成的便宜,我还没机会向余夫人道一声恭喜呢。”

“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。”

“我是说真的。以后这侯府的内宅可就是余夫人的天下了,既没有妾室争宠,又握住了掌家之权,难道不是正衬了你们的心意吗?”

“觅儿。”姜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。

姜晴雪上前行礼,姜惟看也不看她一眼,只对姜觅说:“我们走吧。”

姜觅点头,朝姜晴雪扮了一个鬼脸。姜晴雪心头的火更加憋得难受,却又发不出来。哪知姜觅扮了鬼脸还不够,还露出一个挑衅的笑,气得姜晴雪想骂脏话。

几日不见,姜惟老了许多。

父女二人相顾无言,默默地前往安怡堂。

未近院子,远远听到刘氏的咒骂声。姜觅毫不意外听到自己的名字,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话语,那老不死的怕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怪到她的头上。

姜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,似乎想说什么,几番欲言又止后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
事情到了今时今日,再多的解释也没有。

姜觅不需要解释,她要的是结果。

刘氏看到她时,凶狠的眼神像是要吃人。

“你…你这个孽障!你还敢来!”

“我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,我行得正坐得端,我有什么不敢来的。”

姜觅不用人招呼,直接坐下。

这一次她是有备而来,带来了那些田产铺子这些年的账本。她将所有的账本放在姜惟面前,请对方过目比对。

“这些年田产铺子的收成红利,一共是两百三十四万两零八千一百五。父亲你对对看,若是没错的话还请你做个见证。”

姜惟没有看账册,道:“既然是你娘的嫁妆,侯府理应全部归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