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远

但是马车已经走远了。

随从从车帘缝隙中往后望了一眼，见郭牡丹站在门口跺了跺脚，小声提醒道：“公子，夫人好像生气了，您要不，还是依了她的心意？”

男人抿了抿唇：“还没到时候。”

随从便不言语了，只偶尔催促一下车夫，让他快些。

马车一路疾驰到了宫墙之下，熟练地停在了角门处。

霍霆掀开车帘下了马车，朝角门处的侍卫点了点头，阔步迈入了宫内。

一进宫门，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身着艳丽衣衫的宫人们，原先宫人们都着素服，如今却都换成了花花绿绿的颜色，与古朴的皇宫格外矛盾。

不过他只大概扫了一眼，就往平日五王爷居住的殿中行去。

刚一行到殿前，男人便蹙紧了眉头。

这殿前的氛围与先前他离开时完全不同，按理来说，五王爷现在理政，门前多些侍卫看护实属寻常，可这侍卫中有几个不像是在护殿，左张右望的，倒像是在放风......抑或是监视。

他没有刻意去观察那几个侍卫，如平日一般，进了殿内。

“你回来了。”

五王爷先前就得了消息，正在殿内等他，见男人进来，立刻从软椅上直起身子，快步行到霍霆身边，握住了他的双手。

五王爷轻叹了一声，想要说什么，可是又迟疑了。

霍霆望了一眼五王爷略显憔悴的面容，抿了抿唇，低声说了两句什么。

五王爷闻言，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意，只是浮现出了淡淡的一层悲凉。

他低声重复了一句：“一定要如此吗？绕了这么一圈，莫非，还是要走到原处？”

顿了顿，霍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
五王爷沉默许久，默默地望向窗外，看着琉璃窗前来来往往的彩衣宫人，低声道：“他身子好些了之后便见不得素色，说是穿素是咒他，只让旁人穿彩。”

“他已经老糊涂了，所以格外迷恋权势，挑动老三与我相争。若不是在他中风期间我立下了威严，怕是如今已经被老三攻得毫无还手之力。”

“可明明有了上次的教训，我却还是......还是狠不下心来。”

五王爷说完，又沉默下来，片刻后才收回视线，重新望向霍霆：“你先回去吧，容我再想想。”

霍霆无声地叹息了一声，望了五王爷一眼，拱手道别，待他擡脚要离开时，却又被五王爷唤住了。

“你与司尚书的女儿......如今是什么情况？”五王爷斟酌了片刻，还是接着说了下去：“在这种情况下，演演戏也未尝不可，毕竟司尚书如今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与父皇好好交谈的人，若是他也偏向老三，麻烦可就大了。”

五王爷垂下眸子，没有看他：“但若是司尚书偏向我们，那说不定，还能有不伤人伦解决那事的法子。”

霍霆没有作声，只深深地望了自己儿时的玩伴一眼，许久后才轻声道：“王爷，属下明白了。”

五王爷见他答应了，长出了一口气，面上也浮现出微笑来，拍了拍霍霆的肩膀：“放心，待此事结束后，你家中......我会亲自去解释。”

说着，他从一旁候着的太监手中接过一个宽宽大大的檀木匣子，亲自递给霍霆：“听闻你有了孩子，这是我命人备下的一些孩子能用到的小物件，恰好你来了，也免得我让人送一趟了。”

霍霆垂眸盯着那精致的木匣看了一眼，从五王爷手中接过，低声道：“多谢王爷。”

他垂着眼，五王爷没有看见他眼底复杂的情绪，只当他如先前一般。见他接过之后，点了点头，温声道：“好了，你回去吧。”

霍霆捧着那木匣，一路平静地出了宫门，一直到上了自家的马车。

随从不得入宫，见他捧着匣子出来，忙上前想要接过，却被霍霆避开：“不必，我自己来。”

说着，他迈进车厢内，将那匣子放在一旁，却不打开。

盛夏的炎热已过，再过个把月的功夫，秋天便又要到来了。

男人这般想着，转头望向车外，去岁因为动乱而掉色的红色宫墙，还有些地方没有修补，露出斑驳的痕迹来。

“走吧。”

他看了一会儿，放下了车帘，朝车夫唤道。

“霍霆哥哥，这事我办得不错吧，我爹说了，现在从狱中提人出来可难呢，但我说是你的事，我爹立刻就同意了。”

女子歪着头弯着眼望向他，笑眯眯道：“我爹也很喜欢你呢。”

霍霆低声道：“当时只是搭了把手便让您和司尚书记到今天，霍某惭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