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耻

霍霆不知自己是如何同郭老爷道了别，又如何让人将家当收拾了，搬到郭府中来的。

他久久站在窗前，望着雨水一滴滴打在地面上，脑海中却一直回荡着郭老爷所说的“养胎”二字。

眼见的雨越下越大，雨水甚至通过大开的窗户溅到了屋中，霍霆的衣襟上也已经湿了一片，可随从们却不敢上前唤他。

男人的身影太过萧索，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人，可又带着仿佛要马上喷薄而出的盛怒，似乎下一刻，他便会摧毁自己眼前的一切。

“就是他吗？”

不知过了多久，霍霆终于轻声说了一句话。

随从们顺着男人的目光望去，互相对视一眼，却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一道年轻的男子身影刚刚掠过了这一处院落，看样子，应该就是郭小姐的那位新外室。

屋内的气氛实在沉重，一个随从想了许久，终于鼓起勇气道：“公子，郭老爷只说郭小姐在养胎，可是那胎说不准是您……哎呦。”

话还没说完，另一个随从便给了他一下，小声制止道：“郭小姐的孩子要是公子的，在宫变时就该有月份了，那种情况下，连三餐都不一定能保证，怎么可能保下来胎？”

他尽量压低了声音，可是霍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。

“对啊，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。”

男人喃喃自语道，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。

他阖上双眼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累。

随从们见状，立刻上前搀扶着他行到床榻前，一边照料他躺下，一边小声劝慰道：“公子，事已至此，不如咱们还是回转京城算了，在这里……也实在没什么意义。”

人家不但有了新的郎君，还有了孩子，甚至孩子还受到了父亲的认可，这说明郭家已经把那个唤作瑾泽的年轻男子，当成新姑爷看了啊，霍霆再留在此处，又能如何。

男人也想到了此处，闭着眼睛，低声道：“确实。”

他以为他这次出来是来寻她的，其实不过是来认清自己的错误，让他知道，他做错了什么，丢掉了什么，失去了什么。

听到男人应声，随从们心下松了口气，正以为他想开了之际，忽听“噗”的一声，从男人口中吐出一滩血来，紧接着，男人的身子歪向一边，晕了过去。

“公子？公子！”

随从们急声唤道，见男人毫无反应，立刻飞身出去，朝路过的仆从道：“速请郎中来！”

“这几日家里怎么回事？怎么感觉忙忙碌碌的。”

郭牡丹用完午膳，刚打开一本话本子要瞧，就听见远处传来几道隐隐约约的呼唤声。

尽管听起来离这处不近，可毕竟也是在她们府内，她忍不住多问了两句。

“我听老爷身边的人说啊，好像是因为老爷留了个人住宿，结果那人突发恶疾，住进来当天就昏迷了。”

“啊？怎么回事？”

郭牡丹连话本子都顾不得翻了，面露焦急：“那人现在怎么样了？可有危险？”

大金摇摇头：“危险倒是没有，人也醒了，不过身子虚弱，需要静养，这几日老爷得空就去看他呢。”

郭牡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：“没事就好，若是真在府里出什么事，咱们心里也过意不去。不过我爹这几日有空就去看他……”

郭牡丹噘起嘴，有些不满：“我就说他这几日来瞧我时怎么像应付差事一样，原来是要去瞧别人啊。”

她本来是撒娇打诨的话，可大金一听，却正色道：“夫人，防人之心不可无，依奴婢听来的消息，老爷似乎对那男人很是上心呢。”

“哦？”郭牡丹蹙了黛眉，手中拿着的话本子也彻底放下了：“怎么个上心？”

“好像那男的先是搭手救了老爷一把，加之他好像是外地人，滞留在此，老爷便邀了他回家住。这不是突发恶疾吗，老爷过意不去每日去看他，谁知两人聊得可好了，我听人说，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，老爷便把那男人当成亲侄子一般看待了！”

郭牡丹的黛眉蹙得更紧了些。

先前她没嫁去兴国公府时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，觉得她是个姑娘，主动上门来讨好她爹，想要当他所谓的“儿子”，来分她们郭家的银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