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乱中,楚衡弯腰拾起那本染血的画册。无人看见他唇角转瞬即逝的冷笑——最后一幅沐浴图的题跋处,隐约可见被血迹晕开的“昀儿周岁”四字。
而燕昀正被宫人搀扶着起身,孩童纯真的眼眸深处,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晦暗。
退朝时,燕昀在宫道上拦住楚衡。
“楚相好手段。”他仰头笑得天真,“不过本王很好奇,您是怎么找到那些画像的?”
楚衡蹲下身,用染血的手指替小王爷理了理衣领:“殿下难道不知?”他压低声音,“那些画,有一半是您亲手放进去的。”
燕昀瞳孔骤缩——他确实调包了几幅,但楚衡怎会知道?
“对了。”楚衡起身时似不经意道,“端敬皇后真正的遗物,殿下若想看,随时来丞相府。”
望着楚衡远去的背影,燕昀脸上的天真逐渐褪去。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另一幅画——画中端敬皇后抱着个婴儿,那孩子肘内侧,赫然有个月牙形胎记。
“楚衡,”他轻声自语,“你究竟还知道多少?”
宫墙上的乌鸦突然惊飞,遮住了渐亮的天光。
萧宾月正在听雪轩修剪一株绿梅,青黛急匆匆跑进来,连礼都忘了行:“小姐!宫里传来消息,太子殿下被下狱了!”
剪刀“咔嚓”一声,梅枝应声而断。萧宾月唇角微勾:“因为什么?”
“听说是,”青黛压低声音,“亵渎端敬皇后。”
萧宾月手中的剪刀突然顿住。电光火石间,她想起萧玉瑶日渐隆起的小腹,和那日在宫中太医诊脉时古怪的神色——那孩子,根本不是永和帝的龙种!
“备轿。”她猛地起身,“我要见父亲。”
萧远道的书房门窗紧闭,隐约传出瓷器碎裂的声响。萧宾月不等通报就推门而入,正看见她这位“好父亲”将一封密信烧成灰烬。
“月姐儿?”萧远道强作镇定,“为父正在……”
“父亲可知大祸临头?”萧宾月反手锁上门,声音发颤,“大姐姐腹中的孩子……是太子的!”
“哐当——”
萧远道撞翻了案几,茶水流了满桌。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: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!”
“女儿也是昨日才知晓。”萧宾月捏着帕子抹泪,将一个惊慌失措的妹妹演得惟妙惟肖,“大姐姐的丫鬟说漏了嘴,说她们主子与太子……在宫中……”
她故意欲言又止,看着萧远道额角青筋暴起。
“孽障!”萧远道一拳砸在桌上,“太子如今下狱,若此事传出去……”
“女儿担心的正是这个。”萧宾月啜泣着,“大姐姐如今怀着身孕,万一陛下哪天兴起去探望……”
话未说完,萧远道已经面如死灰。永和帝若发现宠妃怀的是逆子的种,萧家满门都要陪葬!
“父亲,”萧宾月突然抓住萧远道的手,“不如让大姐姐……小产?”